中唐才女薛涛一生,光鲜亮丽,不卑不亢。随性而为,清澈独立。从不抱怨命运,从不悲悲切切。ng6文惺网
可能,从她的名字“薛涛”开始,她骨子里就有男人的洒脱:拿得起,放得下。
从8岁开始,就注定情路坎坷,但在男人霸占舞台的唐诗界,薛涛以才情和人格被尊重。就算放到现在,薛涛也是个真性情的才女。
对,她活的很真。
才女是不看年龄的。
公元810年,已经42岁的薛涛,又遇到一个男人。他就是那个唐朝第一情圣:元稹。
那一年,元稹31岁,走马上任东川。
即使东川与成都相隔很远一,但距离阻挡不了元稹想认识薛涛的心。
元稹拜托司马严绶想办法。于是,两人在严绶的牵线下,在梓州的宴局上相遇了。
在这次饭局上,薛涛像往常那样应客人要求作诗献唱以活跃气氛,她即兴写了一首诗《四友赞》:
磨润色先生之腹,濡藏锋都尉之头。
引书媒而黯黯,入文亩以休休。
四句话用以赞砚、笔、墨、纸四种物品,引得元稹大才子的折服。
而元稹在初次的表现,温文有礼的谈吐、才华洋溢的文采,也让薛涛对元稹更加倾慕。
所以薛涛忽略了元稹有妻,忽略了那本《莺莺传》。
都说才华横溢女,往往情场痴迷,诚不欺人。
第二天,她像一位柔情万种的痴恋少女,写下了真情流露的《池上双鸟》:
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
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
从诗句里,薛涛把与元稹未来生活的向往向元稹诉说,是多么希望与元稹晨昏共飞,同心同德,一起生活到老。
当然,元稹看到薛涛诗作的表白,也领略到了他的心意,也深深地沉醉其中。
于是,薛涛与元稹开始了同居。即使在当时没名没份在一起,惊起了波涛骇浪,他们也不管,义无返顾在一起,共进共出,挽手游玩,如胶似漆地生活。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来,爱情也一样,来的猛烈去的也快。
短短三个月,元稹因工作调动,回老家上任。分别让有情人执手相看泪眼,断肠天涯。
情啊,总归一方深沉。离别后,两不相见,但书信总是有的,元稹来过一封《寄赠薛涛》:
锦江滑腻蛾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
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
纷纷辞客多停笔,个个公卿欲梦刀。
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各种华丽词句,极力赞叹薛涛才思机敏,言相思隔着烟水,你如那难得的见开的菖蒲花,五云之高,实在可望而不可及。
确有相思,但更多的是赞叹,跟世人一样的赞叹。与薛涛的回信相比,实在是……
诗篇调态人皆有,细腻风光我独知。
月夜咏花怜暗澹,雨朝题柳为欹垂。
长教碧玉藏深处,总向红笺写自随。
老大不能收拾得,与君闲似好男儿。
——薛涛《寄旧诗与元微之》
她的月下咏花,雨朝题柳,字里行间都是过往相处的点滴,所以她诗中的细腻总是那般触动人心。经常在柳下徘徊,时常红笺寄情,我很想你啊,你读的出来吗?罢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这点愁情还收拾不住,告诉你这般好男儿,怕是也无用,只会更愁。
薛涛为给元稹写情诗,将当地造纸的工艺加以改造,将纸染成桃红色,裁成精巧窄笺,极适合写情书,人称其为“薛涛笺”。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可以激发人内在的潜能,将才能发挥到极至。
相见难,别亦难,春风无力百花残,随着时间的推移,元稹书信渐渐少了,薛涛的情丝愈发剪不断,理还乱。
但她明白她的爱人不会回来了,年龄的差距,她的身世都不允许和元稹结为秦晋之好。可曾经情字刻入骨髓,刮去也将是钻心之痛。
薛涛朝思暮想,刻骨铭心,将幽怨与酸楚诉诸于笔端,凝结成千古流芳的名诗《春望词》: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
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
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诗中的想、念、思、问万千思绪,殷殷等侯,却奈何春来春又去,相思空留相思意。
惆怅间,元稹的好友白居易来了一份信:
蛾眉山势接云霓,欲逐刘郎北路迷。
若似剡中容易到,春风犹隔武陵溪。
——白居易《赠薛涛》
天台山,刘阮二人遇仙,别后再求相遇,就是再无踪迹。峨眉山类比了天台山,那我薛涛岂不就是误入仙境的人吗,最终的分离啊,那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
罢罢罢,早该知道会是如此,十一岁的年龄差,还曾是风尘人家,对元稹此时三十出头的风华岁月而言终是拖累,理解,理解……
唉,这浣花溪啊,不住了,老了老了,该淡然的得淡然了,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爱过了,就值了。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薛涛褪去红妆,披上道袍,手持经书,吟诗诵经。她用一个出家人的身份,与红尘做了彻底的了断。也许在弥留之际,薛涛会笑着想起来,那时候她八岁,还在长安,庭院里鸟语花香,她坐在梧桐树下乘凉。父亲吟出了一句“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她笑嘻嘻自然而然地续到“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那时的她是父亲捧在手心里的宝,是掌上明珠,那时的她一身红衣,衣摆随着旋转跳跃飞扬在风中,而不是现在一身道袍孤零零。
大和六年(832年)夏,薛涛在安详中走完了63个春秋。
第二年,曾任宰相的段文昌为她题墓志铭道:“西川女校书薛涛洪度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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