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轩《青铜葵花》第八章纸灯笼上篇

青铜家的人，却常常忘记它是一个畜生，心里有什么话，会情不自禁地对它说。他们总是对它说话，从来也不想一想它是否能够听得懂他们的话。QBv文惺网

人说话时，它一边咀嚼着，一边竖着两只大耳朵。QBv文惺网

大麦地的人，一般都不敢欺侮它。在他们看来，欺侮了它，就等于欺侮了青铜家的人。QBv文惺网

它像奶奶一样，想挣扎着起来，但终于没有能够挣扎起来。于是，就再也不挣扎了，安静地瘫痪在地上。QBv文惺网

它也在听着风声、鸟声与鸡鸭的叫唤声。QBv文惺网

牛栏外，雪花在飞舞。QBv文惺网

青铜与葵花抱来了许多干稻草，堆在它周围。它只露出了一个脑袋。QBv文惺网

爸爸对它说：“我们家的人，对不住你。这些年，就光知道让你干活了。春天耕地，夏天驮水，秋天拉石磙，冬天里也常常不让你闲着。我还用鞭子打过你……”QBv文惺网

牛的目光里，是一派慈和。QBv文惺网

它对青铜一家人，毫无怨言。作为一条牛，它生活在青铜家，算是它幸运。它不久就要走了。它心里还能有什么?只有一番对青铜一家人的感激。它感激他们一家人不嫌弃它一身的癞疮，它感激他们夏天时在牛栏门口挂上一大块芦苇编的帘子，让它免遭蚊虫的叮咬，它感激他们在冬天里，将它牵到暖和和的太阳下晒太阳……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风晴雨雪，它享受到了一头牛难得享受到的一切。它活过了，很值得。它是这个世界上一头最幸福的牛。QBv文惺网

它要去了。它看到了青铜一家人，惟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奶奶。它想：等明年春天来了，大麦地满地野花时，她老人家一定会起来的。奶奶平时，都喊它是“畜生”，但口气里却是一番疼爱。它发现，奶奶有时在说到他的孙子孙女时，也会说：“这个小畜生。”QBv文惺网

夜里，临睡觉时，爸爸点起纸灯笼，又走进风雪里，来到牛栏看了它一眼。QBv文惺网

青铜和葵花，也都跟了出来。QBv文惺网

回到家，爸爸说：“这畜生，怕是活不过今夜呢。”QBv文惺网

第二天，青铜家人发现，它已经死了——死在一大堆金黄的干稻草上。QBv文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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