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至十四行诗(三)

冯至十四行诗(三)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我们走过的城市、山川，8du文惺网

都化成了我们的生命。8du文惺网

我们的生长，我们的忧愁8du文惺网

是某某山坡的一棵松树，8du文惺网

是某某城上的一片浓雾;8du文惺网

我们随着风吹，随着水流，8du文惺网

化成平原上交错的蹊径，8du文惺网

化成蹊径上行人的生命。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17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你说，你最爱看这原野里8du文惺网

一条条充满生命的小路，8du文惺网

是多少无名行人的步履8du文惺网

踏出来这些活泼的道路。8du文惺网

在我们心灵的原野里8du文惺网

也有了一条条宛转的小路，8du文惺网

但曾经在路上走过的8du文惺网

行人多半已不知去处：8du文惺网

寂寞的儿童、白发的夫妇，8du文惺网

还有些年纪青青的男女，8du文惺网

还有死去的朋友，他们都8du文惺网

给我们踏出来这些道路;8du文惺网

我们纪念着他们的步履8du文惺网

不要荒芜了这几条小路。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18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我们常常度过一个亲密的夜8du文惺网

在一间生疏的房里，它白昼时8du文惺网

是什么模样，我们都无从认识，8du文惺网

更不必说它的过去未来。原野——8du文惺网

一望无边地在我们窗外展开，8du文惺网

我们只依稀地记得在黄昏时8du文惺网

来的道路，便算是对它的认识，8du文惺网

明天走后，我们也不再回来。8du文惺网

闭上眼吧!让那些亲密的夜8du文惺网

和生疏的地方织在我们心里：8du文惺网

我们的生命象那窗外的原野，8du文惺网

我们在朦胧的原野上认出来8du文惺网

一棵树，一闪湖光;它一望无际8du文惺网

藏着忘却的过去，隐约的将来。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19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我们招一招手，随着别离8du文惺网

我们的世界便分成两个，8du文惺网

身边感到冷，眼前忽然辽阔，8du文惺网

象刚刚降生的两个婴儿。8du文惺网

啊，一次别离，一次降生，8du文惺网

我们担负着工作的辛苦，8du文惺网

把冷的变成暖，生的变成熟，8du文惺网

各自把个人的世界耘耕，8du文惺网

为了再见，好象初次相逢，8du文惺网

怀着感谢的情怀想过去，8du文惺网

象初晤面时忽然感到前生。8du文惺网

一生里有几回春几回冬，8du文惺网

我们只感受时序的轮替，8du文惺网

感受不到人间规定的年龄。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20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有多少面容，有多少语声8du文惺网

在我们梦里是这般真切，8du文惺网

不管是亲密的还是陌生：8du文惺网

是我自己的生命的分裂，8du文惺网

可是融合了许多的生命，8du文惺网

在融合后开了花，结了果?8du文惺网

谁能把自己的生命把定8du文惺网

对着这茫茫如水的夜色，8du文惺网

谁能让他的语声和面容8du文惺网

只在些亲密的梦里索回?8du文惺网

我们不知已经有多少回8du文惺网

被映在一个辽远的天空，8du文惺网

被船夫或沙漠里的行人8du文惺网

添了些新鲜的梦的养分。8du文惺网

21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8du文惺网

我们在灯光下这样孤单，8du文惺网

我们在这小小的茅屋里8du文惺网

就是和我们用具的中间8du文惺网

也有了千里万里的距离：8du文惺网

钢炉在向往深山的矿苗8du文惺网

瓷壶在向往江边的陶泥;8du文惺网

它们都像风雨中的飞鸟8du文惺网

各自东西。我们紧紧抱住，8du文惺网

好象自身也都不能自主。8du文惺网

狂风把一切都吹入高空，8du文惺网

暴雨把一切又淋入泥土，8du文惺网

只剩下这点微弱的灯红8du文惺网

在证实我们生命的暂住。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22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深夜又是深山，8du文惺网

听着夜雨沉沉。8du文惺网

十里外的山村8du文惺网

廿里外的市廛8du文惺网

它们可还存在?8du文惺网

十年前的山川8du文惺网

廿年前的梦幻8du文惺网

都在雨里沉埋。8du文惺网

四围这样狭窄，8du文惺网

好象回到母胎;8du文惺网

神，我深夜祈求8du文惺网

像个古代的人：8du文惺网

“给我狭窄的心8du文惺网

一个大的宇宙!”8du文惺网

238du文惺网

 8du文惺网

接连落了半月的雨8du文惺网

你们自从降生以来8du文惺网

就只知道潮湿阴郁8du文惺网

一天雨云忽然散开8du文惺网

太阳光照满了墙壁，8du文惺网

我看见你们的母亲8du文惺网

把你们衔到阳光里，8du文惺网

让你们用你们全身8du文惺网

第一次领受光和暖，8du文惺网

等到太阳落后，它又8du文惺网

衔你们回去。你们没有8du文惺网

记忆，但这一幕经验8du文惺网

会融入将来的吠声，8du文惺网

你们在深夜吠出光明8du文惺网